霎时间，寒意顺着她的指尖蔓延，苍墨依浑身冷得骇人。

钟离渊口口声声说她要害苍漫霓，可他们眼中善良的苍漫霓，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龙族的护心鳞，只有自己主动挖下才能存下灵力，若是被他人挖下便与普通鳞片无异。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苍墨依比任何人都清楚，若非如此，恐怕苍漫霓会直接下手抢夺，哪怕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因为苍漫霓就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从不心软。

苍墨依深吸一口气，冷声回：“我不可能给你的。”

而后，她捂着伤口起身离开。

离开前，还能听见身后苍漫霓的笑声：“姐姐，总有一日你会主动给我的。”

苍墨依脸色一沉，没有多留。

回到茹月宫，玉荷见到她触目惊心的伤口，大惊失色：“夫人！谁伤了你？我去禀告帝君……”

“玉荷！”苍墨依叫住她，喉间苦涩至极，“不必了，他知晓的。”

是他亲自下的手，没有一丝怜悯。

玉荷脚步顿住，红着眼转身替她擦拭干净那干涸的血迹。

“夫人，疼吗？”

玉荷从她嫁过来时就跟着她，是她在这仙界唯一亲近的人。

苍墨依白着脸摇头：“无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她侧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脸，红色的胎记刺眼至极，她不禁苦笑：“玉荷，难道真是我生得太过丑陋，所以每个人都厌恶我……”

玉荷安慰道：“夫人，不要这么想！我在凡间时听人说，胎记是一种封印，是因为夫人太美了，怕引起慌乱，上天才会将其压制住。”

苍墨依扯了扯唇角：“玉荷，谢谢你。”

她忽地记起儿时，曾听年迈的龟丞相说起，有一上古之龙，名为‘应龙’，曾居于九重天之上，是最初集创世、造物、灭世三位一体的巨神。

她苦中作乐地想，若这胎记真是封印，若她就是那应龙便好了，就再也没有人会看不起她。

强撑了那么久，疼痛与疲惫感在此时一点点涌上来，苍墨依很快便陷入了昏睡。

之后一段时日，苍墨依只蜷缩在茹月宫里，静心休养。

不知不觉，竟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百花节。

花仙们都会在这日来为花神庆生。

仙界罕见又热闹了一番，苍墨依遥遥望去，失了神。

她曾在东海与钟离渊一起度过十三个百花节。

因为母皇担心她为别处引去祸端，对她下了无法离开东海的禁锢，她只能远远瞧着别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节日的盛况，艳羡不已。

钟离渊出现后，却说：“谁说去不了凡间，就不能赏凡间的花？”

他手把手教她做了纸花贴在宫殿中，那一朵朵色彩缤纷的纸花，就像是真正的花在冰冷宫殿中盛开。

哪怕后来钟离渊离开了，苍墨依只要看着那些花，便会想起钟离渊的温柔与承诺，安然等待了近百年。

想到这里，苍墨依还是不愿就这么放弃钟离渊。

她去寻了钟离渊，想让他陪她去赏花。

可最终，她却连钟离渊的面都没能见到。

苍墨依只得颓然回宫，吩咐玉荷：“……玉荷，为我备些纸张吧。”

百年过去，她仍旧只能缩在自己的宫中，赏自己亲手制作的纸花。

那个教她折纸的人，已认不出她了。

这长华殿奢华美丽，却比那东海龙宫还要冷。

苍墨依红了眼眶，拿起剪子剪下一朵朵花瓣，像记忆中那样拼凑成完整的花朵。

此花名为芙蕖，是钟离渊赠她的第一朵花，他说：“日后，我定会带你看遍世间最美的花。”

回忆点点浮现，一滴泪水滴在纸芙蕖上，晕染开来。

阿渊，你怎么能忘了呢……

剪好花后，苍墨依独自去了赏花宴。

她第一次看见真正的芙蕖，在水中飘摇，看似自由而美丽，却有深根牵连埋藏于泥中。

苍墨依心一颤，垂眸看向怀中的纸芙蕖……或许只有没有生命的纸芙蕖，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悲哀忽然笼罩心头，她伸出手将它想要放入水中。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

苍墨依抬眸，就见所有的花都在一瞬间绽放，美丽无比。

她看呆了眼，兴许……这就是世间最美的花景吧。

只是可惜，钟离渊不在她的身侧。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渊哥哥，这是我看过最美的花景！”

苍墨依一僵，猛地回头，就见钟离渊牵着苍漫霓缓缓走来，满眼宠溺：“只要你开心便好。”

只是很快，在瞥见苍墨依的一瞬，钟离渊唇角的笑意就消失了。

苍墨依心如刀绞般刺痛。

原来在她独自一人折纸花之时，他们正在赏千万种花，钟离渊曾许下的承诺，全都在另一个人身上实现了。

苍漫霓惊讶道：“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手上拿着什么呢？”

钟离渊望见她手中的纸芙蕖，忽地视线一凝。

她怎会有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