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熙身形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

隐约间，凌天启好似担忧地往她这边看了眼：“皇叔，云熙知晓这件事吗？”

“戚家世代忠烈，不若您先与云熙和离，再娶戚雨诗为摄政王妃，也免得寒了功臣的心……”

凌胤宸清冷冷打断他：“等陛下有了旨意，她自然会知道。”

“这几日雨诗中了毒缠绵病榻，护国寺的了悟方丈来看了，都说雨诗这胎贵不可言，若是雨诗身份太低，临盆时便会压不住胎儿，难产而死。”

“本王也从未想过与熙儿和离，陛下，此事不要再提。”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显然是已经做了决定。

哪怕凌天启是皇帝，也没法忤逆他。

他只能当场拟了圣旨给凌胤宸，轻轻感叹了句：“皇叔，只愿你来日莫要后悔。”

凌胤宸接过圣旨后，却脚步都未曾停滞一瞬，只留下句。

“本王永不后悔。”

等凌胤宸彻底走远，戚云熙才从屏风后出来。

她脸色发白，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凌天启面露担忧，绞尽脑汁安慰她：“云熙，皇叔他只是一时被戚雨诗蒙蔽，他心里还是最在意你……”

后面的话，凌天启说的也没有一丝底气。

因为哪怕当年胤朝内忧外患、所有人都跪求神佛开眼保佑胤朝的时候。

凌胤宸都能轻描淡写说了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他不信神佛。

如今，他却为了戚雨诗，将了悟方丈的话奉若圭吾，要贬妻为妾……

像是自嘲般，戚云熙轻笑一声：“反正过不久，我就要与他和离出征了，是妻是妾也都不重要了。”

“陛下也不必觉得愧疚为难，把和离的圣旨给我即可。”

她也有了决断，凌天启长叹一声，又拟了道和离圣旨给她。

圣旨递给戚云熙时，凌天启千叮咛万嘱咐：“你离开之前，这事可千万不能让皇叔知晓。”

“否则皇叔未必会同意你出征……”

戚云熙一一应了。

出宫时，正好在下雪，红墙白瓦，一切犹如从前。

戚云熙走走停停，竟然无意识走到了御花园，撞上了伫立在廊庭中赏雪的凌胤宸。

四目相对。

凌胤宸诧异一瞬，眼神晦暗：“熙儿何时入的宫？”

戚云熙将圣旨藏了藏，也装作惊讶：“我来探望太后，皇叔何时来的？”

凌胤宸薄唇紧抿着，狭长的凤眸上挑像是在猜忌些什么。

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如今，她与凌胤宸却互相欺骗……

对视良久，最后是凌胤宸见戚云熙脸色苍白，便将大氅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他也亲自为戚云熙撑伞，将她护地严严实实。

“既如此，熙儿便同本王一起出宫罢。”

怕路太滑，他执意要牵着她。

戚云熙挣扎了两下，抽不开，便由他去了，左右也牵不了几次了。

还差三枚金锭，她便能率军北上了。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快要走出御花园时。

凌胤宸突然望着熟悉的小路，怀念似的感叹了一句。

“你十二那年，京城也下了这般大的雪，我还记得你和天启一起在这里堆雪人，然后一起着了风寒……”

戚云熙记得这件事。

当年她高烧不退，是凌胤宸躺在雪地里，把自己冻冷了用身体给她降温。

那样好的皇叔，她怎么会不心动？

戚云熙感受着凌胤宸指尖的温度，正要开口。

小太监匆匆来报：“禀报王爷，您的护卫凌一在宫门口等您，让奴转告说雨诗姑娘害喜，吐得厉害，等着王爷回去陪呢。”

下一瞬，戚云熙便感觉，凌胤宸握着她的手放了。

“本王先走一步，你小心回来，莫要着凉。”凌胤宸将伞留给她，叮嘱了句便匆匆离去。

戚云熙站在原地，看他远去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直到快要看不见他，她才把刚刚没吐露出来的心声，缓缓说了出来。

“皇叔，如果一个人开始追忆感情最开始的时候。”

“那就意味着，这段感情走到头了。”

戚云熙也出了宫，却没回王府，而是朝着与凌胤宸截然不同的方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