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柜刚安置好，手机又响了。

是我女儿，江梦琪。

我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了。

“妈……灿灿刚刚跟我说了药柜的事，您真把它带回去了？”

她的语气，有点小心翼翼，又有点疲惫。

“带回来了。”我语气不重，却坚定，“那是我多年前的私人藏品，放在你们家是出于信任，不是赠予。”

梦琪沉默几秒后，小声道：“妈……您可不可以不要太激动？这件事，我和灿灿其实商量过，他那边融资，缺口太大，正好那位藏家感兴趣，原本我们打算卖了再回头给您买一件更新的，您也不会吃亏的……”

我冷笑了一声，坐在太师椅上，盯着柜子顶端雕着的“寿”字。

“更新的？”

“梦琪，你知道这柜子背板上刻的是什么吗？”

她顿了一下：“……不知道。”

“刻的是我师父的名号，和我当年传承誓词的落款。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未真正关心过它。”

“现在你老公张口就要卖，我说句拿回来，你也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那就别做母女了。”

梦琪那边急了：“妈，您别这么说话……灿灿可能语气不好，但他是没坏心思的，他只是急了点……我们压力真的很大，诊所刚扩张，房租、水电、人工都是成本，我也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我们不是有意的……”

“你不是有意的，那他威胁报警又是怎么回事？”我一字一顿，“梦琪，你现在是医生，还是他的合伙人？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那头沉默良久。

我正准备挂断，她却突然说：“那笔基金您也冻结了？”

我没回答。

她显然已经收到了通知。

“妈，那是承安的学区规划在用的钱，幼儿园都缴费了，现在这笔款停了，学校都打电话来了……”

“我可以理解您生气，但孩子是无辜的，您不能拿孩子出气。”

我闭上眼，一字一句道：“我是他外婆，不是提款机。”

“这笔基金从头到尾是我个人名义设立，授权也是我手动批准的。”

“既然你们已经把药柜当作自己资产在变卖，我也该收回不必要的善意。”

梦琪的声音变得嘶哑：“妈……您真变了。”

“以前的您，最讲情分，最护孩子。”

“我以前确实讲情分。”我冷笑，“但讲的是值得的人。”

“不是谁伸手讨，我都能心软的。”

“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就该问问你老公，他这次到底图什么。”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

饭也没吃，躺在躺椅上，仰头望着书房那盏老藤灯发呆。

我这一辈子，治过无数人心肺之病，唯独没看懂自己的女儿。

她是我一手养大的，从小到大体弱多病，我亲自熬汤、配方、开针，读大学时送她去英国留学，几十万学费从不眨眼。

她回来那年，我拿出全部积蓄，支持她开第一家私人中医门诊，亲自写推荐信，拉资源。

甚至，连她和刘灿的婚事，我虽然不认同，也没拦着。

我看得出，那男人有野心，话多手快，像极了年轻时的投机商人。

我不喜欢，但我信她的选择。

现在想来，信错了。

彻头彻尾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