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在清晨六点准时醒来。

窗外，城市天际线刚刚泛起鱼肚白。他伸手按掉还未响起的闹钟，机械地完成洗漱流程。镜中的男人轮廓分明，眼神锐利如刀，下颌线条紧绷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公寓很安静，只有咖啡机运作的嗡嗡声。程煜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逐渐苏醒的城市。金融区的高楼大厦像一片钢铁森林，而他，就是这片森林中最危险的猎手。

三十二岁，金融投资公司副总裁，业内人称"冷面猎手"。经手的收购案从未失手，目标公司要么接受他的条件，要么破产倒闭。没有第三种可能。

手机屏幕亮起，助理发来的日程提醒：九点，与华远集团代表会面；十一点，季度财报审核；下午三点，目标公司初步调研报告。

最后一项引起了他的注意。程煜点开附件，快速浏览着那家小型设计工作室的资料——"沐光设计"，成立五年，专攻高端商业空间设计，近期财务吃紧。

"华远想要这块地皮，"早餐时，他接到老板的电话，"那家工作室的租约是唯一障碍。尽快解决，无论用什么方法。"

"明白。"程煜简短应答，继续翻阅资料。当看到创始人一栏时，他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苏沐，29岁，"沐光设计"创始人兼首席设计师。

照片上的女子眉眼如画，嘴角挂着浅淡的微笑。七年了，这张脸从未真正离开过他的记忆。

咖啡杯在手中微微颤抖，程煜猛地放下杯子，深色液体溅在雪白的桌布上，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苏沐..."他低声念出这个曾经刻骨铭心的名字。

上午十点，程煜站在一栋老式办公楼前。电梯年久失修，他选择了楼梯。三楼走廊尽头，"沐光设计"的招牌简约而温暖，门口摆放着几盆绿植，与金融区冷硬的风格截然不同。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咖啡香和淡淡的颜料气味。开放式办公区里，几个年轻人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没有人立刻注意到他的到来。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女孩抬头问道，声音轻柔。

"我找苏沐。"程煜直接道出来意，声音比预想的更为紧绷。

女孩犹豫了一下："苏总监正在开会，您——"

"告诉她程煜来了。"他打断她的话，目光已经锁定在会议室玻璃墙后的那个身影上。

女孩拿起内线电话，但程煜已经大步走向会议室。透过玻璃，他看到苏沐正在向团队讲解什么，手指在白板上流畅地勾画着线条。她剪了短发，比记忆中更瘦了，但眼中的光彩丝毫未减。

当程煜推开门时，会议室里的谈话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这位不速之客。

苏沐转过身，手中的马克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时间仿佛凝固。程煜看到她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又强自镇定地恢复。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桌沿，指节发白。

"好久不见。"程煜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昨天才见过面。

苏沐深吸一口气："各位，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她的声音很稳，但程煜注意到她垂下的眼睫在轻微颤抖。

员工们疑惑地交换眼神，陆续离开会议室。最后一个人带上门后，空气变得令人窒息地安静。

"你来干什么？"苏沐终于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冷硬。

程煜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华远集团有意收购你的工作室。这是我们的报价。"

苏沐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文件："不可能。沐光不卖。"

"这个价格是你们年利润的五倍。"程煜冷静地指出，"足够你在任何地方重新开始。"

"我说了，不卖。"苏沐拿起文件塞回他手中，指尖在接触时微不可察地颤抖，"如果没有其他事，请你离开。"

程煜没有动："苏沐，这不是叙旧。这是商业谈判。"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她抬头直视他，眼中燃起他熟悉的倔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大学校园里，她也是这样仰着脸，固执地和他辩论某个设计理念；分手前的最后一次争吵，她的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光芒，只是多了泪水。

程煜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华远志在必得。如果你不接受友好收购，他们会用其他方式得到这块地皮。到时候，你的工作室连一分钱补偿都拿不到。"

"威胁对我没用。"苏沐走向门口，拉开门，"送客。"

程煜缓步走到门前，在几乎与她擦肩而过时停下："我会再来的。"

"别浪费时间了。"苏沐没有看他，"七年前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走出大楼，程煜站在阳光下，感到一种奇异的眩晕。七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种痛楚，但苏沐短短一句话，就让所有记忆鲜活如昨。

他抬头望向三楼窗口，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伫立。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林薇的来电。

"程总，华远那边在催问进展。"

"告诉他们，需要更多时间。"程煜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窗口。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