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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章立带了一张存单回家。

我开了门，挡在门口。

他把存单递给我：“晓月，我替陈薇给你道歉，她昨天是精神失控，不是故意的。”

“她自己不会道歉？”

章立愣住。

“她身体很虚。”

“我们先别说她，说说我们，满月宴怎么办？亲戚朋友、单位同事会怎么说？”

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说：“等这事过去，我们再补办。”

“补办？”我看着他：“你觉得这只是补办的事？”

“不然呢？事情发生了，晓月，我知道你委屈。可陈薇她没了哥哥，现在孤身一人，我们多体谅一点，行吗？”

又是体谅。

我接过那张存单，上面有两千块钱，是他全部的积蓄。

“这是补偿，你别生气了。”

看我接过，章立松了口气，他以为我妥协了。

“你就是心软，你放心，等她身体好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

他走了。

我把那张存单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然后我去上班。

我让同事调出了昨天急诊科的记录。

陈薇，腕部切割伤，伤口浅，失血量在安全范围内。

我又找了内科的朋友。

“昨天送来那个割腕的女人，陈薇，有印象吗？”

朋友想了想：“哦，那个啊。一个男同志送来的，急得不行，说是快死了。”

“情况呢？“

“嗨，别提了，就是皮外伤，吓唬人的成分比较大。我们都懂，这种就是做给那个男同志看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

晚上，章立回来得很晚。

他心情不错，说陈薇情绪稳定了。

“我托人买了处理的羊肉，给你和妈补过生日。”

在回家的路上，他想牵我的手。

我躲开了。

“章立，你每个月给陈薇汇多少钱？”

他愣了一下。

“没多少，就是……我工资的一半。”

章立是市法律顾问处的骨干，工资加补贴每月快一百了，一半就是四五十，比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还高。

“她没有工作？”

“她身体不好，陈旭出事后，她就一直有神经衰弱的毛病，找不到合适的活。”

“所以你养着她？”

章立皱眉。

“晓月，这叫什么话？我是在替陈旭尽责任！”

他的声音高了起来。

“他因为我辩护失败死在里面！我让他妹妹生活无忧，有错吗？”

我没说话。

自行车骑得飞快，气氛冷了下来。

到了家门口，章立单位的通讯员骑着车赶来。

是陈薇托人打来的电话。

通讯员转达了话，章立的语气立刻变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招待所停电了？你别动，我马上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他对我挤出一个笑。

“晓月，你先回家，我去陈薇那看看，她一个人住，怕黑。”

我看着他。

“章立，她是什么人？”

他脸上的笑僵住。

“她是我委托人的妹妹，是我没有尽到责任的受害者家属。”

“所以你要负责她下半辈子的吃喝拉撒，包括修电灯泡？”

“杨晓月！”他生气了：“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她一个病人，刚寻过短见，招待所里黑漆漆的，我能不管？”

“你可以让招待所的服务员去看看。”

“那不一样！她信不过别人！”

我笑了：“是啊，她只信得过你。”

我推着自行车。

“你不用管我了，你去吧，你的责任在等你。”

我推车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章立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朝陈薇住的招待所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