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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偏差

九月的A大，暑气未消，空气里弥漫着桂花香和新生特有的雀跃。能容纳数千人的礼堂此刻人头攒动，开学典礼正在进行。

林澄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浅棕色的波波头下，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盯着膝上的平板电脑屏幕，对讲台上校领导的致辞充耳不闻。屏幕上，一个简洁的程序界面正在运行，摄像头悄无声息地捕捉着前方的人像，右侧快速滚动着一行行数据。

【目标：男性，侧脸，预估年龄20-22岁】

【面部对称度：98%】

【黄金比例符合度：96%】

【综合颜值评分：9.5/10】

【数据分析：极高审美价值样本】

这是她开发的“颜值打分模型”测试版，旨在通过量化分析，为她的“人类情感行为数据库”提供基础美学参数。她神情专注，指尖偶尔滑动，调整着采集角度，像一位在丛林中进行野外观察的冷静科学家。

终于，轮到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上台的男生身姿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走到话筒前，调整了一下高度，动作从容不迫。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油画系大三的，江述。”

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冽而平稳，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凉意。

林澄精神一振，将摄像头焦点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完美的正脸数据！她微微调整坐姿，试图获取更清晰的角度。屏幕上的数值再次刷新，几乎各项都趋近满分。

“艺术的意义，不在于复刻现实，而在于捕捉那些无法被量化的瞬间，比如光影的流动，比如……”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台下，“……比如，心动的频率。”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澄为了避开前排同学晃动的脑袋，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举着平板的手也抬高了些许。屏幕的微光在略显昏暗的礼堂里，划过一道突兀的弧线。

也就在这一刹那——

讲台上的江述，话语微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他的视线精准地越过人群，如同最精准的定位系统，牢牢锁定了林澄……以及她手中那面正对着自己的屏幕。

那眼神，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也没有被瞩目的虚荣，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丝……几不可辨的探究。

林澄的心脏猛地一跳，做贼心虚般，“啪”地一声将平板扣在腿上。周遭嘈杂的人声瞬间涌入耳膜，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失序的心跳声。

“砰——砰——”

这感觉很奇怪。她的程序能分析出每秒心跳次数，但无法解释此刻这种混合着尴尬、被抓包的慌乱，以及一丝被那双深邃眼睛看穿了的无所适从，究竟是什么。

‘数据异常。’她在心里冷静地记录。‘样本C-**（她内部编号：江述）出现不可控变量，导致观测者生理指标出现短暂波动。’

典礼一结束，林澄立刻随着人流起身，想尽快离开现场。她低着头，快步走向礼堂侧门，只想把刚才那片刻的失态尽快抛在脑后。

然而，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眸里。江述不知何时已走下讲台，就站在门边的阴影处，仿佛早已等候多时。他比她高出一个多头，近距离看，他五官的冲击力更强，那份清冷疏离的气质也更具压迫感。

“同学。”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闹。

林澄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平板，喉咙有些发紧。

江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缓缓下移，落在她紧抱着的平板上。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了然。

“你相册里，”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的照片，构图还满意吗？”

……

林澄僵在原地，感觉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脸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引以为傲的逻辑和数据分析，在当事人如此直白、甚至带点戏谑的质问面前，彻底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