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夏天,青屿镇的太阳是被水洗过的,暖烘烘地洒在身上,像裹了层薄棉被,一点不灼人。天空蓝得发脆,大朵大朵的云慢悠悠地飘,连风都带着甜味——混着镇东头糖厂飘来的焦糖香,和巷子里老槐树的清苦气,酿出独属于那个年代的温柔。
陈东趴在镇西头废弃砖窑的草坡上,后脑勺的钝痛像被猫爪轻轻挠着。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撞进眼里的是狗剩那张黑瘦的脸,这小子举着片芭蕉叶给他扇风,叶尖扫过脸颊,带着点痒。
“东哥,你可算醒了!”狗剩的声音里带着后怕,“刚才跟沙浦镇那帮人抢游戏厅的场子,你被一土块拍在后脑勺,躺这儿快俩钟头了。天上的云都飘过去三拨了,我还以为你要睡成神仙呢!”
沙浦镇?游戏厅?我去,给爷干哪来了。
陈东坐起身,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这午后的宁静。他摸向后脑勺,那里肿起个软乎乎的包,指尖沾着点干涸的血——不疼,反倒有点麻,像被阳光晒得发木。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骨节分明,指腹结着层薄茧,是爬树磨的,是练拳蹭的,虎口那道划伤是昨天帮隔壁阿婆摘荔枝时被树枝划的,还渗着点清亮的组织液。这双手带着少年人的鲜活,绝不是四十岁时那双握了半辈子船桨、指节磨得发亮的糙手。
“东哥,你傻乐啥?”狗剩用胳膊肘撞他,“是不是打懵了?沙浦镇那帮人还在游戏厅门口蹲着呢,说等你醒了再‘理论理论’。”
“理论?”陈东笑了,声音里带着点少年人的清亮,“他们配吗?”
他站起身,草坡上的蒲公英被碰得飞起来,打着旋儿飘向远处。视野铺展开来——
青屿镇像块被阳光浸软的糖,摊在东海岛的腹地。这里离海边还有十里地,看不见渔船,却能闻到风里捎来的淡淡咸腥。三角街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废品站的铁皮棚被晒得发亮,游戏厅门口的彩灯虽然没亮,却能想象到夜里闪起来的样子。石头正叉着腰跟个寸头小子对峙,那小子是沙浦镇的“头目”阿虎,手里捏着根冰棍,融化的糖水顺着指缝往下滴,看着倒没多少凶气。
更远处,镇口的老榕树枝繁叶茂,像把撑了百年的绿伞。树下站着个穿碎花衬衫的姑娘,是柳燕。她刚从镇中学放学,书包带子斜斜地挎在肩上,手里攥着本数学练习册。看见陈东醒了,她眼睛亮了亮,赶紧低下头假装做题,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坑,耳根红得像被夕阳染过。
陈东的心跳慢了半拍。
这不是梦。
他真的回到了1999年,回到了十五岁这年。
记忆像老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转起来。十五岁的他,读不进课本,整天带着狗剩、石头在镇上晃荡。爷爷是老排长,总说“练武是为了护着自家人,不是为了耍横”,可他那会儿不懂,只觉得爷爷教的军体拳够厉害——能把沙浦镇的阿虎撂翻在晒谷场,能让游戏厅老板乖乖把“场地费”塞给他,能让柳燕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点怯,又带着点藏不住的崇拜。
爷爷的老房子在镇东头,砖瓦房带着前后院,加起来半亩地。前院种着爷爷心爱的三角梅,后院圈着个鸡棚,傍晚收鸡时,夕阳会把鸡的影子拉得老长。爷爷总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说“青屿镇大,东海岛更大,出去闯闯是好的,但别忘了根在这儿”。
后来他真的出去了。十八岁那年,因为把沙浦镇的阿虎打得住了院,怕家里为难,揣着攒下的两千块钱,扒上了去广州的货车。在外面跑了四年,倒腾过服装,收过山货,跟着船队去过南海,二十出头的年纪,兜里已经揣着五十万了。
二十五岁那年回青屿镇,在镇口的糖水铺遇见柳燕。她比小时候长开了,穿着白色连衣裙,在帮她爸看铺子。看见他回来,她眼睛弯成了月牙,说“东哥,你真回来了”。那天的糖水是绿豆沙,甜得恰到好处,像她说话的调子。
二十七岁结婚时,他已经在镇上盖起了三层小楼,手里握着三百万。柳燕穿着婚纱,笑着说“东哥,以后家里的钱我帮你管”,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时候的天也像现在这样蓝,风里都是甜的,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甜下去。
直到三十五岁那年,柳燕卷走了所有的钱。她留了张字条,说“东哥,这日子太闷了,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找了五年,最后在邻市的商场看见她,挽着个男人的胳膊,笑得像当年在糖水铺那样甜,只是眼里再没有了他的影子。
四十岁这年,他带着儿子小宇挤回爷爷留下的老房。台风天,他去后山抢收最后一点玉米,脚下一滑摔进了水沟。意识模糊时,他看见天上的云还像1999年那样飘,风里的甜味却变成了水沟的泥腥气。
“东哥!阿虎他们要走了!”狗剩的喊声把他拽回现实。
陈东抬头,沙浦镇的阿虎正带着人往镇口走,走几步回头看一眼,脸上有点不甘,又有点怕。换作平时,他早就追上去再“理论”一番,但此刻,四十岁的记忆让他心里软了半截——他记得阿虎后来在镇上开了家修车铺,小宇的自行车坏了,都是他帮忙修的,分文不取。
“让他们走。”陈东拍了拍狗剩的肩膀,“游戏厅的场子,明天再去跟老板说。”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一阵发烫,像被阳光吻了一下。他撸起袖子,胳膊上空空如也,眼前却跳出一行淡金色的字,像用蜂蜜写的:
叮!青屿镇重生系统已激活
陈东愣住了,随即笑了。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
当前时间:1999年7月15日
宿主:陈东(15岁)
所在地点:东海岛·青屿镇(全镇人口1.5万,隶属东海岛,全岛人口超300万)
核心技能:军体拳(爷爷亲传,精通)、爬树(镇上没人比你快)、认路(闭着眼能从镇东走到镇西)
当前资产:现金650元(藏在老槐树树洞里)+ 游戏厅“场地费”预收款200元 + 从废品站淘的旧收音机一台
关键人生节点:
- 15岁:与沙浦镇斗殴后离岛闯荡
- 22岁:积累资金50万,返回青屿镇
- 25岁:与柳燕相识
- 27岁:与柳燕结婚,资产达300万
- 35岁:被柳燕卷走全部财产
- 40岁:意外身故后重生
新手礼包:
1. 1999-2010年青屿镇及周边商机图(含荔枝、龙眼、黄金果价格波动)
2. 军体拳进阶心法(已融入潜意识)
3. 人际关系图谱(标注可深交/远离对象)
陈东的目光落在“商机图”上,2002年荔枝价格暴涨的字样让他眼睛一亮。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岛外荔枝减产,青屿镇的荔枝被贩子抢着收,价格翻了三倍,是他发家的第一桶金。
“东哥,你看啥呢?”狗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空荡荡的草坡,“天上有啥?”
“没啥。”陈东收回目光,看向镇口的老榕树。柳燕还在那儿,背着书包慢慢往家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温柔的线。
他想起二十五岁那年,在糖水铺,柳燕托着下巴说“东哥,你跑了那么多地方,能不能讲讲外面的事”;想起二十七岁结婚那天,她穿着婚纱说“东哥,以后我们生两个孩子吧,一个像你,一个像我”;想起三十五岁那天,她留的字条上,“外面的世界”五个字刺得他眼睛疼。
系统的“人际关系图谱”里,柳燕的名字后面标着一行小字:渴望新鲜感,对物质需求高,需保持距离。
陈东叹了口气,不是恨,是有点可惜。可惜了1999年这个夏天,可惜了她眼里的光,可惜了那些被辜负的甜。
“走,回家。”他对狗剩说,“明天去游戏厅,跟老板说,场地费我们不要了,以后谁来捣乱,我们帮他挡着,让他把省下的钱给镇小学修修窗户。”
狗剩愣住了:“啊?咱不收费了?那咱咋赚钱?”
“赚钱的路子多着呢。”陈东笑了,眼里的光比天上的云还亮,“你看商机图……不是,你看镇东头的荔枝林,快熟了。”
他往家走,草坡上的蒲公英跟着他飞。风里的甜味更浓了,混着远处糖厂的焦糖香,和老槐树的清苦气。他知道,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要去闯荡,要去赚钱,要护好自己想护的人,要让1999年的风,一直甜到以后的日子里。
路过老榕树时,柳燕已经走远了,地上留着半截没吃完的冰棍,在阳光下慢慢融化,像滴落在红土地上的蜜糖。
陈东的脚步没停,心里却记下了这个夏天的样子——干净的天空,温柔的太阳,带着甜味的风,还有那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姑娘。
这一次,他要把日子过成该有的样子。
小说《书名:重生海岛:我的逆袭之路》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