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梦垂下眼睫，撒着谎：“伯母过来看望我，我说我身体没有大碍，让她先走。”

顾夫人见状，连忙假意关心了几句，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之前……”顾晏臣走到床边，声音有些僵硬，“车祸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

林知梦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没关系。”

顾晏臣愣了一下：“你不生气？”

“不生气。”

顾晏臣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出一点委屈或愤怒的痕迹，可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忽然有些烦躁，伸手想摸她的脸：“别闹脾气，我……”

“我真的没生气。”林知梦偏头躲开他的触碰，语气轻而坚定，“我想休息，林小姐也受伤了，你去陪她吧。”

说完，她闭上眼，转过身去。

她感觉到顾晏臣似乎在床边看了她许久，最后，才关门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顾晏臣每天都会来。

他坐在病床边处理文件，偶尔问她一句“疼不疼”，她总是摇头。

可每当她睡着又醒来，床边总是空无一人，只有护士小声议论着——

“隔壁 VIP 病房的林小姐男朋友真好，整夜陪着。”

“听说还是顾氏集团的太子爷呢，长得帅又专一。”

林知梦闭上眼，假装没听见。

出院那天，顾晏臣亲自来接她。

林知梦拖着还没完全好的脚踝，慢慢走到车前，却在拉开车门时僵住了。

林晚棠坐在副驾驶，冲她温柔一笑：“林小姐不介意我顺路蹭车吧，我有点晕车，只能坐副驾了。”

顾晏臣皱了皱眉，似乎想解释什么，林知梦却已经先开口：“没关系。”

她平静地坐进后座，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

顾晏臣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车子停在一栋豪华别墅前，林知梦这才知道，顾晏臣没带她回家，反而带她来参加了圈内一位德高望重长辈的金婚宴会。

“这不是顾少吗？怎么带着两个女伴？”

“那个穿白裙子的就是林知梦吧？听说是从贫民窟出来的，家境普通得很。”

“还是林小姐和顾少般配，门当户对。”

宾客们的议论声毫不掩饰，林知梦却像没听见一样，安静地站在角落。

顾晏臣全程陪着林晚棠，替她拿饮料，为她披外套，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林小姐，我带你去认识几个朋友吧。”林晚棠突然走过来，亲昵地挽住林知梦的手臂。

林知梦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拉到了一群名媛面前。

“这位是林知梦，晏臣的……女朋友。”

林晚棠笑着介绍，随即突然切换成流利的德语，和几位名媛交谈起来。

几个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用德语聊天，时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林知梦站在原地，像一座孤岛，被隔绝在语言的高墙之外。

“林小姐？”林晚棠突然用中文问她，“你觉得呢？”

“什么？”

“啊，抱歉，忘记你不会德语了。”林晚棠露出歉意的表情，转头对其他人解释，“林小姐没学过外语，大家别介意。”

周围顿时响起几声轻笑，像细小的银针，一根根扎进林知梦的皮肤。

“没关系，慢慢学就好了。”林晚棠拍拍林知梦的手，语气温柔得像在安慰一个智障儿林。

林知梦垂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在众人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中，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示众的小丑，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一把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