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嘻嘻    更新时间: 2025-08-08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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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昂贵的皮革和消毒水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沈晚星的肺叶上。

她坐在陆沉书房那张宽大得令人心慌的红木书桌对面,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

陷进柔软的真皮扶手椅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对面,陆沉背对着她,

挺拔的身影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庭院,

灰蒙蒙的天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

“咔哒、咔哒”的开合声,在过分寂静的空间里单调地重复,像某种倒计时,

每一次都精准地敲在她紧绷的神经末梢上。胃部深处,

那熟悉的、带着锯齿的钝痛毫无预兆地又翻滚起来,尖锐地顶撞着她的忍耐极限。

沈晚星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那点自残般的锐痛去对抗体内更深的折磨。她微微侧过脸,避开陆沉的视线范围,

动作快得几乎成了本能。从随身的手包里摸出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倒出两粒椭圆形的药片。

没有水,她直接干咽了下去。药片粗糙的棱角刮过喉咙,留下火烧火燎的涩意,她闭了闭眼,

强忍着那阵不适的摩擦感。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味,那苦似乎能渗透味蕾,

一直蔓延到心底。就在这时,陆沉转过了身。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

眼神锐利如手术刀,

精准地捕捉到她吞咽后喉间细微的滚动和眉宇间来不及完全敛去的痛楚痕迹。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淬满了冰碴,没有丝毫温度。“又在吃药?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像浸透了寒霜的鞭子,不疾不徐地抽打过来,“沈晚星,

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是演给谁看?演了五年,不累么?”沈晚星挺直了背脊,

仿佛那阵剧痛从未存在过。她抬起眼,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盛满刻骨讥诮的黑眸。

胃里翻江倒海,止痛药的苦涩在舌根处顽固地蔓延,

但她脸上的血色似乎被某种强大的意志力强行逼了回去,只余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

“习惯了。”她开口,声音有些哑,却异常清晰,像敲击在薄冰上,“陆总今天叫我过来,

总不会是为了关心我的健康吧?”陆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

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她竭力掩藏的虚弱内核。他似乎确认了什么,

随即移开视线,那份专注的审视也瞬间消散,只剩下纯粹的漠然。他绕过书桌,拉开抽屉,

取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纸张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唰”的一声轻响,

被他不带任何感情地推到了沈晚星面前。纯白的A4纸上,

加粗的黑色标题像一排冰冷的铆钉,狠狠钉入她的视野——《离婚协议书》。“签了它。

”陆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放你自由。

”沈晚星的目光落在“离婚协议书”那几个字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不到胃痛了,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退潮,留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茫。五年。

整整五年,她被困在这座名为“陆太太”的金丝牢笼里,呼***他施舍的冰冷空气,

咀嚼着他每一次刻意的羞辱和忽视,如同吞咽玻璃碴。自由?

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个词的滋味了。她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触碰到那冰冷的纸页。

她翻动着,纸张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条款清晰而冷酷:她名下所有陆沉给予的资产、房产、股票,全部无条件返还。

她将一无所有地离开。净身出户。每一个字,

都像是对她这五年荒唐婚姻最彻底的否定和嘲讽。陆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翻动协议的动作,

看着她的手指在“财产分割”那一条款上停顿。他冷硬的唇角线条没有丝毫软化,

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更深的、混合着厌恶和某种扭曲快意的情绪。“怎么?舍不得了?

”他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桌沿,那张英俊却寒气逼人的脸迫近她,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当初用那些龌龊手段逼走薇薇,爬上陆太太位置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沈晚星,

你的‘赎罪’时间,结束了。”他刻意加重了“赎罪”两个字,字字如刀,

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赎罪……这两个字像带着倒钩的毒刺,

瞬间扎穿了沈晚星强撑的平静。她猛地抬起头,

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激烈的痛楚,不是为了胃,是为了更深的地方。

五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婚礼,他一身戾气地闯入她的化妆间,

亲手将她捧着的、象征纯洁爱意的白玫瑰狠狠折断。带着露水的花瓣和尖锐的刺散落一地,

汁液染红了她洁白的裙摆。他冰冷的手指攫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她心里:“沈晚星,你拆散我和薇薇,

就该用你的一生来赎罪!”那些刻意被深埋的记忆碎片,

此刻裹挟着巨大的痛楚和荒谬感汹涌而至。胃部的绞痛骤然加剧,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疯狂地撕扯、搅动。她放在桌下的左手死死按住了小腹的位置,

指尖用力到关节泛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呼吸也变得短促而艰难。陆沉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痛色,

以及她按向腹部的手。他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下一秒,那点微澜就被更浓重的阴鸷和冷漠覆盖。他直起身,

从昂贵的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支沉甸甸的黑色钢笔,旋开笔帽,

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酷。他弯下腰,将笔塞进她冰凉而微颤的手里,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那触感冰冷得如同金属。“签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像贴着耳廓刮过的寒风,带着一种终结般的冷酷决绝,“签了它,我们两清。你解脱,

我也解脱。”沈晚星的手指僵硬地握着那支笔,冰冷的金属质感几乎要冻伤她的皮肤。

她垂着眼,视线落在协议末尾那行等待她签名的空白处。那空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

要将她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都吸进去。胃里的剧痛一波强过一波,

像是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反复切割,冷汗已经浸湿了她鬓角的碎发,

黏腻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细微的颤抖,几乎要握不住那支笔。两清?

解脱?一个极其微弱、近乎破碎的弧度,极其缓慢地在她苍白的唇角绽开。

那笑容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任何涟漪,

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走到绝境后的荒凉认命。她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息带着肺腑深处的灼痛。然后,她低下头,冰凉的笔尖抵在纸上。她的手抖得厉害,

几乎无法控制笔画的走向。每一笔落下,都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拖拽出艰难而扭曲的痕迹。三个字——“沈晚星”——最终歪歪扭扭地落在了协议上,

像一个垂死者留下的最后印记。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她像是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骨头,

猛地向前一倾,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红木桌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咚!

”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过分寂静的书房里炸开。

陆沉一直冷漠旁观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瞳孔骤然收缩,

撑在桌沿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看着那个伏在桌上、瘦削肩膀无声颤抖的身影,看着她额角迅速红肿起来的痕迹。

一股陌生的、猝不及防的惊悸感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她,想要确认什么。

指尖距离她颤抖的肩膀只有寸许之遥。“晚……”一个字,艰涩地卡在他的喉咙里。

就在这时,沈晚星猛地抬起了头。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额角的红痕触目惊心,

汗水浸湿了鬓发,一缕缕贴在脸颊。但她的眼睛却异常地亮,

像燃尽了所有燃料的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带着一种近乎惨烈的清醒和……解脱。

她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陆沉,”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像砂纸***生锈的金属,每一个字都带着粗粝的疼痛感,却又异常清晰,“如你所愿。

”她甚至试图扯动嘴角,想再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但那笑容最终只化作一个更加苍凉和疲惫的弧度。她扶着桌沿,

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

她看也没看桌上那份签着她名字的离婚协议,更没有再看陆沉一眼,

仿佛那只是一件与她再无瓜葛的垃圾。她转过身,背脊挺得笔直,

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囚徒,带着一种孤绝的尊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

朝着书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走去。每一步都踩在空旷的寂静里,

也踩在陆沉骤然失序的心跳上。那扇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光线,

也隔绝了她最后一丝气息。陆沉僵在原地,那只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

指尖残留着空气的冰冷。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陌生的、尖锐的刺痛。

书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沉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桌上那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雪白的纸张上,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像三把淬毒的匕首,

狠狠扎进他的眼底。他猛地抓起那份协议,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几乎要将它揉碎,

仿佛这样就能揉碎刚才沈晚星离去时那惨白如纸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影带给他的巨大冲击。

“该死!”一声压抑的低吼从他齿缝里挤出。他烦躁地扯开领带,

昂贵的丝绸领带被他粗暴地甩在书桌上。他大步走到窗前,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钢化玻璃上。

“砰”的一声闷响,指骨传来清晰的痛感,

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股没来由的、越来越浓重的不安和……恐慌。他试图说服自己。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结束这场错误的婚姻,摆脱这个用卑劣手段捆绑住他的女人。

她签了字,净身出户,从此两不相欠。他应该感到轻松,感到释然,甚至……快意才对!

可为什么?为什么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尖锐的窒息感?

为什么她离去时那个空洞的笑容、那声沉闷的撞击、那摇摇欲坠的背影,

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按着腹部的手……她额角的伤……她干咽下去的药片……“演了五年,不累么?

”他刚才刻薄的话语,此刻像回旋镖一样狠狠扎回自己身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那真的……只是演戏吗?

手机尖锐的**突兀地响起,划破了书房的死寂,

也暂时驱散了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混乱思绪。陆沉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薇薇”的名字,像一剂强心针,

瞬间将他的理智拉回。他接通电话,声音瞬间变得柔和,带着刻意的温度:“薇薇?嗯,

是我。……刚处理完一点事情……晚上想吃什么?好,我订那家你最喜欢的法餐厅……嗯,

等我,很快过去。”挂断电话,陆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那片刻的动摇和混乱已经被强行压下,重新覆上一层坚冰般的冷硬。

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

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那个苍白的笑容、那声沉闷的撞击……将所有关于沈晚星的混乱思绪,

都用力地、决绝地关在了身后那扇沉重的门里。他要去见林薇,去见他的阳光,他的救赎。

这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沈晚星……一个错误,结束了就好。

距离那场冰冷的签字不过短短两周,陆沉和林薇的婚讯便如同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

瞬间席卷了整座城市。

报纸头版、财经杂志封面、社交媒体头条……无处不在的奢华预告像无数根细针,

扎在每一个角落,自然也扎进了沈晚星被迫栖身的、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单人病房。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铅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电视屏幕无声地闪烁着,

画面里正滚动播放着本市最顶级酒店“云顶”外景的航拍镜头。巨大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

成片的香槟玫瑰从入口一直铺陈到视野尽头,洁白的缎带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营造出童话般的梦幻感。屏幕下方,

一行加粗的烫金字体刺目地滚动:“金融巨子陆沉与挚爱林薇,世纪婚礼,明日盛启!

”沈晚星靠在冰冷的床头,身上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空荡荡的,衬得她瘦骨嶙峋。

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铺天盖地的幸福预告像强光,灼得她眼球生疼。胃部深处,

那永无止境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在昂贵的进口止痛药压制下,依然顽固地啃噬着她的神经。

她微微侧过脸,视线投向窗外。一只灰羽的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光秃秃的梧桐枝桠上,

歪着头,发出几声短促而寂寥的啾鸣。“咔哒。”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沈晚星没有回头,

只是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的主治医生,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和但此刻眼神里写满沉重忧虑的陈主任,带着护士走了进来。

陈主任手里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纸张边缘被他捏得有些发皱。他走到床边,

看着沈晚星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护士熟练地检查着床头的监护仪数据,动作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沈**,

”陈主任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安抚,“今天感觉怎么样?

止痛药的效果还……好吗?”沈晚星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陈主任手中的报告上,

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眼眸,此刻像蒙了尘的琉璃,空洞而疲惫。她没有回答陈主任的问题,

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陈主任……明天……明天能给我用点药吗?

让我……睡得沉一点。”她的视线,

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掠过电视屏幕上那盛大的婚礼预告画面。陈主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心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酸楚涌上喉咙。他用力地抿紧了唇,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沉默了几秒,才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安排。”护士的眼圈瞬间红了,别过脸去,

掩饰性地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速度。就在这时,床头柜上那部静默了许久的旧手机,

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不是电话,而是一条短信提示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晚星的目光被那点亮光吸引。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指尖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

拿起了那部轻飘飘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极其简短,

只有冰冷的四个字和一个刺眼的标点符号:【恭喜解脱。】没有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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